经济观察报 4月7日，一排长长的红色隔离围栏因为疫情防控而设置在广州南沙蔡新路附近，将肖琼雄所在的摩托车厂一分为二。“工厂划在防范区，但员工基本都住在管控区，没办法，工厂只能暂时停摆。”肖琼雄说。他是这家中小型摩托车厂的负责人，公司在珠三角地区经营超过二十年，出口业务主要面向中东、东南亚等地区。
肖琼雄向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新的停工变化给公司3月原本已经“淡了一半”的订单情况，再次增加了不确定性。而对于未来好转的预期，他显得有点悲观，认为“难说，原材料涨价、疫情的影响都有”。“3月很淡。”深圳一位大型货运代理公司人士这样描述他过去一段时间的工作状态。他向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自己所跟进的客户原本出货较多是向美国、巴西、加拿大等，近期得到的反馈是“工厂没有订单”。
过去一段时间，像上述两位外贸从业者这样对近期出口形势偏向悲观的感受，在网络上亦时有讨论。4月2日，一个名为“风中的厂长”的微博账号用户称，公司三月外贸订单少了一半，老客户不下单了，并在线询问同行的情况。这条微博很快得到上万条转发和评论，以及超过7万点赞，排在前十名的回复中多提及“疫情防控”、“交期不定”、“成本上涨”、“订单转移”等，但也有回复表示订单情况在二季度会好转。
关于目前的进出口情况，海关总署、国家统计局的相关数据显示：1-2月份，货物进出口总额62044亿元，同比增长13.3%。其中，出口34716亿元，增长13.6%；中国制造业PMI其他相关指标情况显示，3月新出口订单指数为47.2%，较上月下滑1.8个百分点。
“1-2月出口总值同比增长13.6%，与2021年12月份（当月同比增长17.3%）相比，降低了3.7个百分点，增速呈高位下行趋势。”4月7日，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银湖新能源战略研究中心副主任韦福雷向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
此前的3月24日、31日，商务部两场例行新闻发布会对近期外贸情况也有所总结。新闻发言人束珏婷表示，2022年，中国外贸基本实现开门稳。但同时，从目前反映情况看，部分外贸企业受疫情影响，面临生产经营受阻、物流运输不畅等阶段性问题。原材料成本上涨、跨境海运不畅、供应链瓶颈等问题尚未根本缓解，外贸企业特别是中小微企业仍面临较大经营压力。
不过，韦福雷也认为，对于出口不用过度悲观，从全球来看，还没有国家能够替代我国的生产制造能力，外贸受疫情反复冲击出现波动也是正常现象。另一方面，2020年疫情初期对贸易冲击较大，出现过负增长，造成基数较低。经过2年的修复，基数的影响已经逐渐减弱。
订单预期减弱
与许多外贸企业一样，肖琼雄的摩托车厂自2020年新冠疫情冲击以来，先后经历中国率先复工订单猛增、逐步回落，以及原材料、汇率、海运费用承压等情况。他说，公司生产计划最满的时候是疫情防控稳定期，不断出现新的海外客户下订单；而压力最大的时候，是一台摩托车仅制造成本较正常时期上涨已超过10%，而他们原本利润空间只有5个点左右。
“主要压力是原材料，上下游各自分担一点，但跟客户提价订单就掉下来了。”肖琼雄说，去年第三季度起，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半年多，对出口订单的预期不断减弱，从最初的“勉强做”到后来“接单要亏”。他称，尽管中国是摩托车制造大国，但从全球竞争格局上看，大排量高端市场主要掌握在欧美、日本企业手上，而中国出口的主战场是实用经济型小排量市场，竞争对手是印度、泰国的厂商。“前两年很多订单，比如纺织服装等，因为东南亚国家疫情不能开工转到国内，随着国外逐渐复产，这部分会受到很大影响，国外放开产能还在进一步恢复。”4与7日，韦福雷向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今年几轮疫情中，深圳和上海两个主要的港口城市受影响较大，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出口。
此前，3月17日，同为摩托车行业的上市公司春风动力（603129.SH）在关于接待机构调研情况的公告中亦表示，公司盈利能力短期承压较大的主要是运费、关税、汇率、成本上升的干扰，并提及考虑海外制造基地建设，加强成本控制。另一方面，芯片短缺问题仍是行业共性问题，目前还是有缺口，原则上优先安排大排量产品生产。
从海关总署的数据来看，比肖琼雄和摩托车企业更早感受到下滑的是手机、家用电器出口。2022年2月全国出口重点商品量值表（人民币值）显示，1-2月，手机、家用电器出口数量分别同比去年下降20.6%与下降7.9%，出口金额分别同比去年下降1.1%与下降5.9%。
3月24日，束珏婷在商务部例行新闻发布会上对上述情况回应称，一是疫情影响仍在持续。全球供应链瓶颈尚未缓解，芯片等重要原材料短缺持续困扰外贸企业。近期全国本土聚集性疫情呈现点多、面广、频发的特点，外贸产业链供应链受到一定影响。二是海外逐步放松疫情管控措施，居民“宅家”时间减少，部分“宅经济”产品需求相应减少。三是近期地缘政治风险高企，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全球经贸复苏面临较大不确定性，海外消费者信心受到打击。
不过，小家电出口知名企业新宝股份（002705.SZ）在3月2日的公告中也曾回应投资者，从目前一季度外销订单来看，公司外销业务比较平稳。小家电在海外市场有类刚需属性，单位价值较低，更新周期快。回顾公司发展历史，每年都会面临各种外部环境挑战，但总体业务发展保持平稳状态。
转机或在5月
同样经历了一季度“不忙”珠海蓝图控制器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蓝图科技”）创始人刘春生的预期，则相对乐观。“1月我们（珠海）封城，货出不去、料进不来，等到2、3月我们恢复，供应商在东莞、深圳又封了。”刘春生说，如果从具体数字上看，今年一季度的滑落则更明显，“去年1-5月我们（销售额）大约做了5000万，今年同期大概会是2000万左右。”
蓝图科技是一家主要生产自行车配件的公司。2020年、2021年，作为国产替代方案供应商，蓝图科技打破欧美、日本龙头企业的垄断，在业内崭露头角。
“我们的产品一直都是比较缺的，虽然也有各种压力，去年底信心还是挺足，但年后很多上游客户被取消订单，俄乌战争也有所影响。”刘春生说，俄罗斯是自行车销售大国，战争导致该公司出口俄罗斯的订单腰斩、出口乌克兰的货半路退回来。“整体问题不大，因为我们去年赚了不少钱，今年可以慢下来，把研发团队和产品质量都再提一个等级，只是对行业内竞争力比较弱的企业就难过了，但这也是一个‘净化’过程，推动高质量发展。”刘春生说，从行业需求、库存的情况看，他认为今年5月会有一个转机的时间点。“去年因为海运、原材料紧张的原因，客户也囤货，我们算了算，大约是二季度应该消耗得差不多。”刘春生觉得，8月份会比较旺，公司目前也在为6-8月的新产品开发作准备。
与刘春生同样预期乐观的，还有惠州一家生产微型电池的企业广东微电新能源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微电新能源”）的创始人陈志勇。该公司从创立到入选2021年7月工信部公示的第三批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名单，历时大约三年半。
“我们的产品主要是解决‘卡脖子’问题，所以订单整体情况比较好，今年也有新增客户，一季度业绩应该说与去年同期持平，在手的订单（同比）增长50%左右，比年初计划还要好些，全年应该也会翻倍。”陈志勇向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对他们而言，随着国内外市场份额的迅速增加，面对的是与国际垄断级的竞争对手更密集的诉讼对抗，但他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同时，原材料方面持续存在涨价、缺货的问题。“今年2、3月，东莞和深圳接连疫情封城，我们（惠州）夹在中间，没有封城，但是没办法办各种报关手续，原材料也进不了，现在还恢复当中。”陈志勇说，公司所在的新能源行业涉及到很多原材料都需进口，疫情防控背景下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同时，主要原材料去年至今价格已经翻倍。
3月31日，国家统计局官网发布的中国制造业PMI其他相关指标情况显示，3月主要原材料购进价格为66.1%，较上月升高6.1个百分点，接近2021年9月-10月时的水平。“总体在成本控制、性价比方面的优势还是在的，而且去年国外销售团队基础打得比较好，对今年订单的支持力度很强。”陈志勇说，尽管公司海外团队已经恢复工作状态，国内则在持续筹备研发新产品，他也希望，国内外的疫情影响能早日平复，公司才能真正恢复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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